终古冷淡持皎洁，迥绝人间玉龙雪 ——赵银棠《玉龙山》诗浅释

　　云南现代文学史上的重要女作家、女诗人赵银棠先生，1904年出生在玉龙雪山下丽江古城的一户纳西族家里，自小看着玉龙雪山、喝着玉龙雪山融化的雪水长大，后来在文学创作方面也围绕雪山及其周围的各族人民生活来挥洒笔墨。就像她自己说的，玉龙雪山是她“生命的灵都”，她的《玉龙诗话》多半取材于雪山及雪山文化。其中《玉龙山》这首诗是唯一一首直接以“玉龙山”为题的七言诗，也是赵银棠先生歌颂雪山最有代表性的一首诗，推测写于《雪山记游》之后。

　　首先，诗人在开篇就对玉龙山的总体景象进行了宏观的描述。“玉立通灵千峰白，盘亘不断万里脉。”“玉立通灵”这个形象描绘了玉龙山的挺拔秀美，“盘亘不断”和“万里脉”展现了其宏大雄伟的整体规模。“玉立通灵”这个形象尤其值得玩味，它不仅将玉龙山人格化，更赋予了它一种神性，仿佛这座山本身就是一件有灵性的宝玉。接着，“神龙到此欲腾空，昂首中原天地窄。”这两句诗则以神龙欲腾空比喻玉龙山腾空而起，昂首中原，有与天地试比高的气势。“昂首”这个动作尤其生动，它不仅赋予了玉龙山一种生动的形象，更表达了它欲与天地试比高的豪情。之后，诗人对玉龙山的云海和水晶世界进行了描绘。“呼吸云海噫罡风，混沌洪荒倏忽中。”山峰云雾缭绕，仿佛玉龙呼云吸风，一片混混沌沌，洪荒世界，变幻莫测。“呼吸云海”不仅赋予了玉龙山一种生命的色彩，更表达了它与云海共呼吸、共命运的壮志。

　　然后，诗人视角从山顶转换到山脚。“上邻星日光永在，下开江流不计功。”玉龙山高耸入云，白雪皑皑，星光恒在；造化自然，下开江河（金沙江），奔流不息。接下来，诗人对玉龙山的山体景观进行了描绘。“鳞爪皆作丘与壑，玉树瑶华自绰约。”玉龙山体形态，如鳞似爪，起伏跌宕，层层叠叠，苍劲有力；玉树瑶华，风姿绰约，秀美优雅。“水晶世界广寒宫，神仙怕夸健腰脚。”玉龙山雪，洁白无瑕，如同神仙居住的广寒宫，一片水晶世界。美景面前，神仙也黯然失色，无法用言语来夸赞。

　　“欲睹真面一何难，四时烟雾封冰峦。”想要一睹玉龙山真实面貌，困难重重。因为山顶气候多变，时而烟雾缭绕，时而冰雪覆盖，让人难以捉摸。明代著名旅行家徐霞客旅居丽江十几天时间里，都未曾目睹雪山真面目。按照民间说法，雪山峰顶不轻易示人，是要看“缘份”的。不过每年6至9月，丽江属于雨季时节，雪山经常云遮雾罩，的确难堵真容。就在其他季节，雪山也常是云雾缭绕，似露微露，若隐若咸，好不神秘又壮观。

　　“看山不辞路远绕，入山清梦乘白鸾。”观赏玉龙山的美景，不辞路远。进入山中，仿佛进入了一个清新的梦境，乘坐着白色的鸾鸟飞翔在山间。“梦里有我属版籍，似认前踪未改迹。”身处梦境中，让人仿佛看到了之前留下的踪迹，记忆犹新。“醒见满山雪茫茫，月是化身凝皓魄。”从梦境中醒来，看到满山白雪皑皑的景象。抬头望见月亮，仿佛它是山的化身，凝结着皓洁的灵魂和力量。“妙景奇趣那胜言，谁能一一究渊源。”多种奇妙景象，趣味横生，让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有谁能一一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又有必要穷究这等“妙景奇趣”的渊源么？

　　最后，诗人以名山五岳来衬比玉龙雪山。“名山自昔称五岳，互争高下比卑尊。”自古名山众多，比较高下尊卑，相互争夺那五岳名声。“终古冷淡持皎洁，迥绝人间玉龙雪。”世间唯有这千古覆雪的玉龙山，冰冷淡然，皎洁纯净，傲视群山，迥立于天地间，是何等的孤傲与美丽!这两句诗更是将整首诗的情感推向了高潮，表达了对玉龙山的无尽赞美和敬仰之情。读来余音绕梁，真是诗文已尽，意味无穷。

　　总之，整首诗用瑰丽的想象和生动的描绘，将我们从一个千峰白雪世界，带入了一个神龙腾空的神秘世界。诗的前半段在如实描写雪山千峰基础上，重点刻画玉龙的龙身、龙头、龙的呼吸、龙鳞龙爪，是对雪山“神龙”意象细致刻画的第一人。诗的后半段以雪山难堵真面目为始，就算登上雪山，看到茫茫白雪、魂魄皓月等妙景奇趣，也像在梦中一样。最后与五岳名山相比，玉龙雪山冷淡皎洁，风姿天下一绝。诗人准确地抓住了玉龙雪山的独特之处，这也是雪山相较于普通高山的重大区别。（“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科普项目”，立项编号：SKPJ2023031；作者：范斌）